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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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聚賢山莊,山莊聚賢。

古馭風站在聚賢山莊的門口,看著門上那塊“一統江湖”的額匾,心中快慰不已。

他終於又回來了。

經過二十二年,他終於又回到自己的家了。那是曾經將他驅逐的家,將他視若敝帚的家。

他永遠也忘不了,十八歲那年,被驅逐出聚賢山莊的情況。

他慢慢走進大門,所有仆人都在對他恭敬的行禮。

因為這是他們原本的大少爺,他們打從心裏尊敬愛戴的大少爺。

他們一直在等他回來。

古馭風走到大廳。

廳內的擺設,跟當年並沒有什麽不同。上好的檀木桌,上好的檀木椅。

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父親,那充滿威嚴的怒意,坐在正位上對他怒目而視的父親。

那個時候,他是跪在地上的。

在所有人憤怒不解和鄙視的目光中,跪在地上的。

他知道自己犯了錯,由於自己的自信和魯莽。

他將五千江湖好漢,活生生葬送在拜月神教的陰謀下。

可是他並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。

他沒有說出,自己被自己最信任依賴的人,毫不留情地出賣了的事。

因為那個人已經死了,死在他的掌下,他的懷裏。

他寧可自己背負所有的罪名,也不想讓那個人在死後得到任何唾罵。

就因為那個人曾讓他看過這世界上,最溫和美好的笑容。

夏侯念卿……

這是一個刻在他骨血最深處的名字。

他曾經想過,用自己的死來彌補自己的錯誤。

可是他卻沒想到自己得到的,只是無盡的屈辱。

曾經的聚賢山莊少莊主,曾經的武林聯盟少盟主,被他的父親,毫不留情地驅逐出古家,驅逐出聚賢山莊。

他不要他死,他只要他嘗盡失去一切的痛苦。

因為他是他父親,一個十分了解自己兒子的父親。

他知道自己的兒子,最無法忍受的究竟是什麽。

當時在大廳內,唯一為他求情的,就只有當時的總管夏侯峰。因為他知道這是他欠他的,他想代替自己的兒子還債。

然而自己的父親卻根本無法原諒他。

因為他是武林盟主,一個有如此尊貴地位的人,怎麽能夠因為自己兒子的錯誤而失去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呢?

古家人,天生就善於掌控權勢。

所以他犯下的錯,只能由他自己來承擔。

他走了,在自己那八歲的弟弟漠視的目光中,一點都不留戀地走了。

因為他知道,他早晚有一天,還會回來的。

整個武林聯盟,還是會到他的手中。

他才是上天選定的真正的武林至尊。

所以今天,他回來了。

以自己曾經珍視的人的性命為代價,他又回來了。

古馭風走到正坐前,氣勢不凡地坐下,儼然一位真正的王者。

那是在古天賜身上都看不到的霸氣。

古天賜是強者,而古馭風,才是真正的王者。

“江寒……如果現在你能在我身邊,看著我重新奪回一切的話……”

古馭風的眼神已經不再悲傷。他善於憑吊,也善於忘卻。

雖然楚江寒曾經是他心中的一個影子,但現在,那影子已經煙消雲散了。

因為在他心中,任何人,任何事,都比不上自己那尊貴的地位。

夏侯峰走進大廳,看到古馭風那坐在正前方的身影,心中猛地一跳。

他看到的,似乎已經不是一個人類,而是將眾生踩於腳下的無上神祗。

他從不知道,地位的變化,竟會讓一個人的氣質產生如此巨大的轉變。

那個在他眼中曾經是卑鄙、狠毒、陰險、狡詐的完美綜合體的人,竟然能夠變成像現在這樣看上去如此剛正不阿,正氣凜然、睥睨天下的武林霸主。

夏侯峰的嘴唇顫抖了。

他策劃了那麽多年,花費了那麽多的心血,甚至犧牲了一個兒子,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,能夠重振夏侯家的聲威,讓人們知道只有夏侯家才能真正的統領武林。

可是現在,他終於明白,古家人為什麽能代替他們夏侯家,成為武林至尊的原因了。

有一種人,是天生的王者。任何人在這種人面前,都只能甘心地俯首稱臣。

古馭風,無疑就是這種人。

***  ***   ***

古天賜感覺很冷。

他從來都沒有這麽冷過。

也許地獄裏根本沒有什麽煉火,有的只是無盡的寒冷吧。

他笑了。

自己居然就這麽死了。跟著那個在他眼前下墜的身影,一起下了黃泉。

可是……他為什麽不在他的懷裏?

他記得,自己加快下墜的勢子,趕到那人身邊,把他抱進了懷裏啊。

為什麽……他不見了呢?

古天賜全身的骨頭都在疼痛,都在發冷,他很奇怪,作為鬼魂的自己,居然還可以感受到生人才能感受的痛苦。

就在這時,一團溫暖進入了他的懷裏。

那溫暖的來源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上,他的手臂上,他的雙腿上。

他不自覺地擡起手抱住那團溫暖,似是怕那溫暖消失不見。當他收緊手臂的時候,他明顯地感覺到那溫暖在他懷中不安的顫抖。就好像……那天晚上一樣……

楚江寒一動也不敢動,就那麽保持著被古天賜抱在懷中的姿勢,用自己的身體溫暖著他的。

他根本沒有想到古天賜會跟他一起跳下懸崖。

在那一刻,看到古天賜的眼神,他突然感到一陣疲倦,以及一種解脫。

他不喜歡殺人,卻總是在不停地殺著;他不希望自己活得像個沒有生命的傀儡,卻那樣活了十三年;他不希望自己像個工具一樣,被利用後就丟棄在一邊;他也不希望讓自己再卷入任何的陰謀,去毀滅別人的人生。

所以他在古天賜那樣的眼神中,松開了握住那救命巖石的手。

他感到過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。

因為他知道,那個人在關心他,把他當作一個完完整整的人在關心著。

他覺得自己已經可以死掉了,在心中充滿那樣的溫暖和幸福的時候。

可是當他下墜的時候,卻看到他的身影緊隨而至,在他驚愕的眼神中將他護在了懷裏,用自己的後背為他遮擋下墜時遇到的各種阻礙。

也許是崖壁上偶爾探出的樹枝的阻擋,再加上兩人本能的運功提身,他們下墜的勢子慢慢緩了下來,但是卻仍然重重地摔在了一片粉紅色的花海之中。

古天賜背部著地,當場吐血暈了過去。而楚江寒卻只是眼前一黑,隨後就清醒了過來。

他擡眸望去,才發現自己與古天賜,竟然落在一片望不到邊的桃花海中。

也許這裏,就是傳說中的桃花仙境。

古天賜昏迷後,就沒有醒來過。而楚江寒背後的傷口卻因他體制特殊,很快就收口了。而且他沒受什麽內傷,只是身體一直因失血過多而有些虛弱而已。

古天賜硬挨格桑的那一掌,似乎傷到了足少陰腎經,所以體內真氣無法自行運行,也就不能療傷自救。

楚江寒好不容易才在那片桃海中找到一處靠近一條淺溪的山洞,將古天賜移了進去。那時,古天賜的身體已經冷了下來,並且留著虛汗。連嘴唇都在漸漸發紫。

楚江寒見狀,只得先將自己那破爛不堪的衣服撕開,把古天賜腿上的刀傷處理後包紮起來。

但古天賜的體溫卻越來越低,如果再這樣下去,他的性命恐怕就要這樣葬送了。楚江寒無奈,只得脫光二人的衣服,用自己的身體來給古天賜取暖。

那是他第一次接觸到男性的身體。

古天賜的胸膛很厚,很結實,不像他那樣略微單薄。他皮膚的顏色也接近古銅,充滿了陽剛的感覺,不像他有一種病態的蒼白。

他也是第一次發現,古天賜真的很高,幾乎高他一個頭。他將臉靠在他的頸邊,雙腳竟然觸不到古天賜的腳。

昏迷中的古天賜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體溫,憑本能地緊緊抱住了他。

他的身體卻為此而顫抖了一下。

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熱,似乎有一種什麽東西要從體內溢出。

古天賜身體的溫度,也在漸漸升高了。他微微動了動,眼睛也掙紮著想要睜開。而楚江寒卻突然出手點了他的黑甜穴,古天賜便又昏了過去。

楚江寒沒辦法讓他現在就醒來,因為,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臉紅的樣子。

當古天賜緩緩睜開雙眼的時候,看到的就是楚江寒側身坐在洞口,望著那片桃花海的情景。

他有一瞬間,竟看得癡了。

他驚訝地發現,楚江寒的側臉,看起來竟是那麽的動人。

他那有了熱度的眼神,直挺的鼻梁,紅潤的嘴唇,優美的頸部曲線,裸露的胸膛,修長的手臂和雙腿……

他竟然是一絲不掛的!

古天賜感到自己的呼吸沈重起來,甚至能感到自己身體產生的變化。

楚江寒卻皺起了眉頭,轉而望著古天賜,“你的精神倒真好,傷還沒有痊愈,居然就動了情欲。”

古天賜沙啞地開口:“如果你是我,一醒來發現自己不但沒死,還有一個裸美人坐在面前引誘你,你也會動情的。”

楚江寒不再理他,繼續欣賞著桃花。

古天賜掙紮著坐起來,發現以自己現在的體力,的確不適宜再發洩。他雙眼熾熱地盯著楚江寒,將自己的衣服丟給他,“先披上,否則我可能控制不了自己。”

楚江寒接過衣服,一言不發地披在了身上,起身走出了山洞。

他知道現在古天賜需要一個人來冷靜一下。

他可不希望自己成為別人意淫的對象。

楚江寒沒想到,在那淺淺的溪水裏,竟然還有不少的小魚。雖然每條都不及巴掌長,但是多了一樣可以拿來充饑。所以他再回到山洞的時候,已經為他和古天賜帶回了還算豐盛的晚餐。

“你的傷怎麽樣?”古天賜看到他,第一句就是關懷。

“沒事了。”楚江寒把魚和柴火交給古天賜,心中居然有些生氣,“你這人,腦子是不是真的不大管用?為什麽跟著我一起跳下來?你難道忘了你是武林盟主?在那麽多人的面前,跟一個全武林都想殺之而後快的殺人兇手一起跳下懸崖,別人會怎麽想?”

古天賜慢條斯理地收拾著小魚,再用木棍穿起來,“我當時並沒有想那麽多。其實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,我才發現自己已經跟你跳下來了。說實話,我有點後悔。”

楚江寒聞言臉色沈了下來:“我沒有逼你跟我跳。”

“是,是,是!是我自做多情。”古天賜繼續準備晚餐的動作,“我心疼人家,舍不得人家一個人墜崖,想都沒想就跟著人家跳了,結果人家不但不感激,反而說我腦子有問題,你說我不該後悔嗎?”

楚江寒差點笑出來,但立刻板住了臉:“現在你後悔也來不及了,整個山崖下,只有你跟我而已,我剛才又沒有發現出去的路,我們很有可能要困在這裏一輩子了。”

“也不錯啊,”古天賜無所謂地笑了笑,“至少我有佳人做陪,而你,就只能看著我這張不怎麽樣的老臉,痛苦地過一輩子了。”

“你倒有自知之明。”楚江寒拿出古天賜衣服裏的火折子,點起了火來烤魚。

“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,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。”古天賜突然神色認真地看向楚江寒,“我喜歡男人。”

這次楚江寒並沒有逃避他的眼神,反而淡淡地回道:“我知道。”

古天賜眼神一閃,繼續說道:“我無法保證,自己不會對你出手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仍然是淡淡的三個字,卻讓古天賜的心狂跳起來。

“你說你知道?你為什麽會知道?”古天賜有些激動。他甚至希望聽到楚江寒承認,承認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他。

而楚江寒卻別過臉,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:“我不想說。”此時此刻,他不願去想那個人。那個塑造他,也毀了他的人。

古天賜不再問了。他知道,只要楚江寒不想說,他怎麽問都是沒用的。因為楚江寒的固執,並不亞於他。

一時間,兩個人都不開口,只有陣陣烤魚的香味開始在山洞中彌漫。

***  ***  ***

夏侯思卿站在崖邊,神色憔悴。

夏侯峰就守在那裏,怕自己的兒子一個想不開就跳了下去。

“爹,派人去給他收屍吧。”夏侯思卿聲音空洞地說道。

他不能讓那兩個人死在一起,絕對不能。

“你知道,這裏除了跳下去外,根本找不到其他到崖底的路。”

“我不管!”夏侯思卿瘋了一樣沖到他父親面前,“我要你把天賜的屍體給我找回來!否則我就死在你面前!”

夏侯峰怒火燒心,狠狠地甩了夏侯思卿一巴掌,將他摑倒在地:“畜生!你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!你怎麽對得起我?怎麽對得起夏侯家?”

夏侯思卿撫著臉,淒慘地笑了,“是啊,夏侯家,你的心裏就只有那個已經煙消雲散了的夏侯家而已!為了夏侯家,你寧可委屈自己在古家做個小小的總管;為了夏侯家,你寧可讓哥哥去做那麽無恥的事情;為了夏侯家,你寧可讓我一輩子做個廢人。可是現在你得到了什麽?你看清楚,現在武林盟主是古馭風,不是你夏侯峰!”

“畜生!”夏侯峰氣得渾身顫抖,擡起手掌就要擊在夏侯思卿的天靈蓋上。可是當他看到兒子那雙早就絕望了的雙眼,卻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。

夏侯思卿突然安靜了下來,仰著臉看著夏侯峰的手掌,似乎在等著它擊上自己的頭頂。

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。

他現在想的,就是能夠跟古天賜一起去死。

他的人生,他的夢想,早就已經托付在了古天賜的身上。

現在,古天賜已經跟楚江寒墜到了崖下,他恨得不能自已。

因為能陪在古天賜身邊的人,只有他一個而已,他不允許任何人搶走他的位置,即使那個人是楚江寒。

***  ***  ***

崖下,桃花依舊盛開著,似乎永無衰敗。

楚江寒正在檢視古天賜的內傷,準備為他療傷。

他的身體已經差不多完全好了。這大概要歸功於龍盟對其成員從娘胎就開始進行的特殊培養。

現在,楚江寒體內真氣充沛,刀傷也完全愈合,只留下幾條淡淡的疤痕。

古天賜見狀嘖嘖稱奇,直說蕭如影太會藏私,相交那麽多年,竟然一點秘訣都不透露給他。

楚江寒發現古天賜的真氣運行到下身的時候有些凝滯,似乎受愴不淺,有幾處經脈似乎都已斷掉。如今除了以他強勁的內力才能助其打通之外,似乎還沒有什麽其他治愈的方法。

“我先幫你將足少陰腎經的經脈全部打通,你的真氣就可暢通無阻,到時你再用本身內力自行調息,功力或許可以完全恢覆。”

“恢不恢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。”古天賜釋然道,“反正如今我們在這桃源鄉裏,沒有外敵,武功通神的有你一個就好了。”

“廢話少說,到底要不要治傷!”楚江寒終於發現,古天賜惹怒人的本事並不比他差。

看著楚江寒那帶著生氣的表情,古天賜滿意地笑了笑:“你這樣看起來才像個正常人啊,江寒。”

楚江寒雙眼垂了下來。

他幾乎從未聽過除了古馭風之外的人這麽叫他。就連蕭如影,都只叫他另外的那個名字。可是那兩個字從古天賜的口中叫出,竟讓他感到一絲的溫暖。

他不再開口,只是將手掌貼向古天賜背心。

他能感到古天賜的氣血在皮膚下的流動。那是一種蓬勃的生命的氣息。

他收斂心神,將內力源源不絕地通過任督二脈傳向古天賜周身。

古天賜的任督二脈早已打通,一接外界內力,立刻將之牽引按周身經脈循環,隨後導入氣海穴蓄為己用。

他知道現在楚江寒不僅僅在幫他打通足少陰腎經的穴道和經脈,連其他經脈都在助之打通。

其實按照古天賜此時的武功修為,想打通自己全身的經脈並不難,但是那卻耗時耗力,想要達到楚江寒的境界,至少還要三十年。

但是現在有了楚江寒強大內力相助,他不到一個時辰就已將足少陰腎經的經脈打通,真氣又可以在他體內自行運轉了。

楚江寒突然感覺手上傳來古天賜的內力,知道是他示意自己暫時收手,便收功而坐,調息了一下自己的真氣。幫古天賜療傷,並沒有用去他太多內力,但是幫他打通經脈,卻讓楚江寒耗力不少。

當兩人調息已畢,方再次松了一口氣。

古天賜走出山洞,環顧著如海般的桃花林,心中居然萬分平靜。

他感到楚江寒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,開口道:“這裏真可謂是人間仙境,如果我們沒有跳下來,大概一輩子也不知道,在絕崖下,竟然別有洞天。”

楚江寒沒有說什麽,只是陪古天賜一起欣賞那難得的美景。

“如果我們能出去的話,以後退隱山林,倒是可以將這裏當作隱居之地。”古天賜說著,就笑了起來,“不過依我看來,咱們要把隱居的日子,提前四十年了。”

隱居?和他嗎?

楚江寒不自覺地看著古天賜的背影,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。

也許他一直以來所追求的,就是這種安寧和平靜吧。

跟自己的伴侶兩個人,不問世事,遠離紅塵,終老一生。

只是他從來都沒想到,那個人會是古天賜,會是一個男人。

他原本以為,自己會有個妻的。

“不知道……蕭大哥現在在哪裏……是不是已經回到龍盟了……”

像是不太習慣這種氣氛一樣,楚江寒突然隨便找了個話題。

古天賜詫異地回頭:“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?”

楚江寒頷首:“知道了。”

“那你……”

“知道了又怎樣?我能回去嗎?”

“那裏至少是你的家,有你的親人。”

“可是我對他們卻全然陌生,相信他們對我也是一樣。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,習慣作為楚江寒的自己。如果突然讓我變成楚英雄,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。他們的生活和我的生活,已經沒有任何的交叉點了。所以我沒必要在這個時候,讓自己去變成另一個人。”

說到這裏,楚江寒突然看向古天賜:“你知道嗎,我曾經一直想弄清楚自己是誰,可是真的弄清楚後,卻更加痛苦。”

“這種痛苦,究竟是誰加諸在你身上的你有想過嗎?那個人究竟值不值得你用自己的生命去維護呢?”古天賜有些心疼,也在痛恨那個將楚江寒逼到今天這個地步的人。

“我從來都沒怪過他。”楚江寒的眼神黯了下來,“那個人比我更可憐。他所執著的東西,已經讓他著了魔,也迷失了自己。我不能放著他一個人不管,他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。”

“那個人,究竟是誰?”古天賜一字一字,清楚地問道。

“我說過,我不會告訴你的。就算是現在這種情況,我也不會告訴你的。”楚江寒竟微微笑了一下,“我會帶著他的名字,一直帶到地獄裏去。”

古天賜默然。他沒想到楚江寒,竟然是個將恩義看得比任何事都要重要的人。

“知道嗎,其實,我是有兄弟姐妹的。”楚江寒改變了話題,“蕭大哥說,那是在我失蹤之後五年的事情了。爹娘又生下了他們新的兒女。我有一個弟弟,和一個妹妹。弟弟叫楚英豪,而妹妹,閨名英傑,則有可能成為我的蕭大嫂呢。”楚江寒迷朦的眼神似乎在看著那從未見面的兄弟和姐妹。

古天賜胸口一痛。

“我也是有兄弟的。”他沈聲說道。

楚江寒身形一顫。

“可是他卻已不在了。原本,我這個盟主之位,該是他的。他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。小時侯,我記得我最崇拜的人,就是這個大哥。”古天賜回憶著,並沒有看到楚江寒蒼白的面容。

“大哥卻不喜歡我,我知道他一直很介意我的出生。因為他是二娘生的孩子,而我,比他小了十歲,卻是正室所生,他一直怕我搶走他在爹爹心中的地位,怕我搶走他的少盟主之位。可是我卻從來都沒那麽想過。我只想跟他像親兄弟一樣融洽的相處,可是他的眼裏永遠只有念卿大哥,沒有我。”

“念卿……難道是夏侯念卿?”楚江寒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。

“沒錯,他是思卿的哥哥。他和我大哥的關系,就像思卿和我一樣。他是大哥唯一能夠信任的人,也是大哥唯一的朋友。”古天賜並沒有問楚江寒為什麽知道夏侯念卿這個人,因為他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麽。

“你為什麽會跟我說這些?”楚江寒有些不懂。

“那你又為什麽會跟我訴說你的心事呢?江寒……”

“我……”

楚江寒茫然地看著古天賜,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
古天賜伸出手,輕輕遮住他的雙眼。

“別用這種眼神看我,江寒,我知道你還不明白。可是我會等的,等到你明白的那天。我記得我說過,我是個擅長等待的好獵人。”古天賜將楚江寒攬進懷中,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。

“天……賜……”

略帶無助的斷斷續續的聲音,第一次叫出男人的名字。

古天賜心中也微微一顫,雖有些感動,卻也有些失落。

因為他已經從那呼喚聲中發現,那天晚上被他占有的人,不是楚江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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